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快考试了，别的同学都在老师的带领下加紧复习，有的还报各种期末冲刺班，唯有渺一同学却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，一如既往的读他喜欢读的书，做他喜欢做的事，神闲气定，淡然自若。

新来的班主任对此很是不解，他带过那么届尖子班的学生，还从没有遇到一个像渺一这样视考试如草芥的人，渺一同学读书虽好，但也没有在成绩上达到过顶尖的排名，终于，考试前一天，班主任在渺一于语文课上仍拿着一本《滴天髓》在看时，即忍不住生气没收了他的书，并请他到办公室，想跟他好好谈谈。

一开始老师还以为渺一会跟其他学生一样，大人面前放不开，紧张，殊不知几句话谈下来，渺一看上去比他还要泰然，书被没收的事也早被他抛到爪洼国去了。谈至半酣，老师给他倒了一杯茶，自己也拿起杯子边谈边喝了起来，忽天外乌云挂起，暴雨将至。

早有一群同学在教室外遥指向天边远处，四处奔走大声呼告说“山那边有一片云好似龙状”，渺一跟老师也禁不住抬头往外观之。

老师便道：“你喜欢博览群书，知道龙的变化来历吗？”渺一道：“这一类书看的不多，愿闻老师启示。”老师顿时滔滔不绝道：“龙能大能小，能升能隐；大则兴云吐雾，小则隐介藏形；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，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。方今春深，龙乘时变化，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。龙之为物，可比我们这个国家级实验班的各种俊杰。你从不看课内书，广阅课外书，想必你是必能用你的慧眼识别出本班俊杰人物的，请试指言之。”渺一心里先是好笑，这个老师何以把《三国演义》这种小儿科的东西记得如此之熟，于是也应景回道：“我阅历尚浅，平凡肉眼怎么识得出俊杰来？”老师说：“休得过谦。”渺一如实说：“我一心醉在课外书，以及自己感兴趣的诸多事中，跟班上这些人也耍不到一块，本班俊杰，实有未知。”老师退一步说：“既不深相识，但多少总记得他们中几个牛人的名字吧？”渺一再四解释说实在没这份闲心去记住他们。老师没耐心了，便直言道：“河南来的李瑷科，奥数常拿金牌的，可为俊杰？”渺一笑道：“说他是一个纯粹的做题机器，善于奴役自己的木偶，我还认同，俊杰怎么谈得上？”老师又说：“河北来的艾霖，每次考试绝不让自己落在前三名后，为此专研出题人心理，都出了一本应试宝典，他可为俊杰吗？”渺一笑说：“艾霖是应试教育下典型的牺牲品，这种人脑子里除了考试就是考试，热衷的东西除了分数排名还是分数排名，一实践即废人，见虚荣而忘命，哪称得上俊杰？”老师又道：“有一人名叫成瀚钰，在他的梦想里，他说他长大后一定会挤进世界富豪榜前十，这总能接近俊杰了吧？”渺一道：“瀚钰眼高手低，一味趋迎世俗潮流，没有自己内心真正热爱的东西，一个连自己喜欢做什么都不知道的人，怎配‘俊杰’二字？”老师接着说：“有一人叫龙佳勤，一个女孩子，上过全国辩论赛舞台，得过冠军的，她应该不错吧？”渺一道：“我零碎听过她一些很火的演讲片段，全是华而不实的‘白马非马’之论，只能让人口服，无法让人心服。那些演讲辞听一遍觉得新鲜，听第二遍就要呕吐了。”老师再道：“浙江特招来的刘风焕，钢琴都过了十级，流行歌曲也唱得表现力十足，每次舞台上表演下面的人都像追星一样喊叫他，膜拜他，——”老师的话还未说完，渺一即拦手止住道：“风焕虽然有些才，但他还是停留在术的阶段，他执着的也只是术上的炫技，并没有内心的圆融，他的心一直是冷的，就像台下他的为人一样。凡是商业活动都参与，慈善活动全拒绝，事事计较利益得失的人，不仅不能称之为俊杰，未来还很可能是冰山下的精致利己主义者，杀人不眨眼的魔头，当年驾车撞人后接着又将被撞者连刺八刀致其死亡，然后驱车逃逸的音乐才子药家鑫同学，其钢琴不也过了十级吗？那又能说明什么？”老师急了，一口气直道：“如婉涓、韵芮、颜娴、樱雅、靓岚、芸妮、士轩、林渊、长通、鼎臣、源锋等一类全国五好学生标兵皆何如？”渺一鼓掌大笑道：“此等人说他们学习好身体好犹可，但审美好和品德好从哪里看得出？现在这个时代早不缺文盲了，多的是美盲；也不缺身体好的人了，缺的是内心光明，品格坦荡之人；即使是小才微善，按照其教育投入来说，也算不得什么，这个时代缺的是大能大善，大德兼大才的那种人。”老师泄气道：“舍此之外，我实在不知道还有谁能称之为‘俊杰’了。”渺一翛然道：“夫俊杰者，——德出自然，不知德而德；善源率性，不求善自善；艺自修性出，超术常入道；内明外和，内实外虚，内圣外王；不卑不亢，能入能出,无忧无惧；腹有诗书，胸怀大志，气藏宇宙，可究天人之际,通古今之变,成一家之言，能为天地立心,为生民立命,为往圣继绝学,为万世开太平......”老师闻此一言，吃了一惊，手中所执茶杯，不觉落于地下。时正值天雨瓢泼，雷声大作。渺一乃从容为师俯首拾杯曰：“一雷之威，何至于此？大丈夫该外有惊雷，而心一如平湖才是。”老师惶惶然又严正道：“我非大丈夫，安得不畏！”